三七:让我们相亲相爱一百年不动摇

作者:三七

我的身体不好,前后换过三个大夫。这天,第四个大夫来了。他穿得很朴素,但一看上去就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揪住前面那位大夫的衣领,在他屁股上重重一踢,把他踢到很远的地方。

“你不踢他不走。”

他擦擦手。说。我一下子就迷上他了。再说我也恨死前面的大夫了,所以觉得很解气。

“只有我才能救你。”他告诉我。我激动得都快哭了。这句话,后来我知道,是疗法之一,每天二十四剂,偶尔还要加服。

他住了下来,把以前的大夫留下的一切痕迹清除干净,搜出我家里一切和医学有关的东西,有的烧掉,有的搬到他的卧室里去。

然后他开始给我治病。他的药性很猛,我立即全身发热,再也躺不住了。

“你从此站起来了!”

他宣布。我们一起庆祝。以后每到这个日子,我们都要开Party。

大夫(以下凡是“大夫”字样都指他,因为他说了,世界上实际只有他一个真正的大夫,他给我看了辞典,那上面果然写着:“大夫:我。”别的大夫,从此 改称 “庸医”,“骗子”,“杀人犯”,我的疗法之二就是每天和他一起痛骂他们。当然一般是在家里骂,在外面大夫还是很有风度的,哪次出门都拉上拉链。大夫也有 些同门兄弟,他允许称他们为“大夫”,只是要在前面加上“蒙古”字样。他甚至有一个师叔,不过据他说,那家伙靠不住,迟早要被革出教门)给我治订了若干个 五年疗程,听起来真是让我兴奋。然而正在我觉得快要好了的时候,病情又开始反复,并有一些新的症状。我开始诉苦。

“大夫,我的右腿痛。”

他用木棍用力打我的右腿,直到它不痛了。

“大夫,我想咳嗽。”

他用袜子堵住我的嘴一星期,只是在服药时才打开一会儿。我再也不想什么咳嗽的事了。

大夫钉死门窗,不让有毒的空气进来。他检查我的读物,除了《左传》,全都销毁或由他重写。他告诉我,世界上只有一种学问,就是医学(同前例。指他的 学问),别的或者是瞎扯蛋,或者是为医学服务的。有些人现在还不信医学,但他们迟早要得大病,到奄奄一息时自会来上门求他。我们经常为这个前景夜不能寐。

没想到我先奄奄一息了。大夫很生气,认为我不配合他。他再一次检查我的房间,又搜出些东西。

“你的病根在脑子里。”

他指挥我的手打我的脑袋,偶尔也左右互搏。他看得很满意,说:

“这疗法以后要经常搞,至少十年一次。”

这条街上还有别的庸医在开业。大夫说,我久病不瘳,都是他们搞的鬼,他们干扰我的心志,在我的饮食里下毒,他们的药气钻进钉死的门窗,腐蚀我的肌体。他用恐怖的语调警告我:

“他们会用美好的生活来诱惑你。”

“那好的很啊!”我高高兴兴地说。

为这句话我忏悔了很久。为了表示悔改,我说:

“那咱们去把他们都灭了吧。”

大夫认为还不到时候,我还不够健壮,打不过他们。作为练习,他只是叫我去打了邻居的孩子一顿。

看到我快死了,大夫很发愁。他在我家已经住惯了,还真舍不得离开我。看到他经常为我工作到深夜,我又是感动,又是羞愧自己的素质真是太差了,老让他操心。

有一天他从书房里出来,皱着眉头说:

“也许那些庸医也有些好的经验……特别是在小的方面……我们不能太骄傲了……我得出去看看他们是怎么治的。”

“您可别这么说,治死事小,失节事大呀。”

“你死了我怎么办?”他有些发脾气了。“你难道就不为我的名声想想?”

大夫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说:

“咱们的伙食大差了,吃大锅饭可不成。”

他把诊金提高了一倍。

从此他经常外出,开销虽然大了些,但我们的生活也在改变。他打开了一扇小窗,以锻炼我的免疫能力。还买了两台电视机,他看大的,我看小的。

尽管药方没变,他把各味药的用量予以改革,变得不那么苦了。(有一天他甚至把汤都换了。)连我也觉得自己好了一些,这时他开始允许我说一点话,有一天我说:

“要不要请别的大夫来看一看?”

“胡说!”大夫勃然色变。我很久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了。

“我的意思……只是试一试……试一试而已。”

“试一试?他们能保证一定药到病除吗?”

“这个自然不能……谁又……”

“着啊!”他打断了我。“那还有什么好试的?再说,你不还活着吗?今天晚上咱们不是还吃红烧肉吗?放下筷子就乱讲。”

“我总是这样打焉儿……”

“打焉儿有什么不好?打焉压倒一切。”

“我看隔壁的人就……”

“隔壁是隔壁,你是你,你们家情不同。你不懂,不和你说了,去把袜子拿来。”

大夫发现,那些庸医的凡是有效的疗法,他自己的书也有,只是他以前没注意。

“他们抄了我的我都不知道。”大夫闷闷不乐地说。“看来咱们对医学的博大精深认识还不够。”

他把医书重写了一遍,修改了一些定义。改动如此之大,我都有点替他担心。好在基本的四条没变,他说,别的也就无所谓了。

这四条是:

一,只有他才能治我的病;
二,只有他的医学才能治我的病;
三,只有他的疗法才能治我的病;
四,只有他才拥有对以上三条的解释权。

大夫说,他生来就是为我服务的。我有时也闹点小别扭,但他从来不用“我不给你治了”一类的话吓唬我;有时我对他尊敬过了头,他还提醒我,他是我聘用 的,我是主人,应该时不时的说着他点儿,省得他犯错误。不过我可没见过他犯错误,有时大夫的手,或脚,或别的什么地方会出格一点儿,但大夫本人从未犯过错 误,他就压根儿没有这种能力。我们生活在一起,亲密无间,我的就是他的,他的虽然不是我的,但他是我的,也等于他的就是我的。邻居嫉妒我们的关系,经常挑 拨我,说他的坏话,我都一一汇报给他。有时我听不懂,也回来问他:

“大夫,什么叫‘解聘’呀?”

“就是自杀的意思,我的孩子。”

我当然不想自杀。于是,就像童话里说的,我和我的大夫快快乐乐地生活了下去,准备坚持一百年不动摇。

《读库》0903期对《这是湖南。1937-1945。》的介绍语

2005年,《潇湘晨报》记者邹容、摄影记者周志刚踏遍青山,寻访湖南抗日旧战场。他们的一手田野调查访问资料,在晨报“湖湘地理”专版连载。限于篇幅和其他原因,该系列在刊发时删除了部分内容。

    邹容老师将稿子发给我时,所附信中言道:“我不知道做《读库》的新星出版社有无可能对此书感兴趣。或者你的《读库》对此有无兴趣。我们所寻访的人事,死的已死,早的六十多年前,近的才一年,但选择将他们抹杀和遗忘,太彻底,太无情。令我愧对那一丁点儿我所以为触摸到了的历史真相……”

    我们尽力将邹容老师的原文恢复全貌,予以刊发,便是本辑《读库》中的《这是湖南。1937-1945。》一文。该文的功绩,非单是风餐露宿所做的田野调查,也包括对史料的广泛搜集和精心梳理。

在我们生前,这个世界曾有古人;在我们生后,这个世界会有来者。我们,活着的我们,是让历史延续下去的使者与桥梁。有一些历史,我们应该铭记,可我们常常毫不知情或者正在遗忘。

阅读《读库》0903上的首篇文章《这是湖南。1937-1945。》一文,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一部抗日战争史,留下了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与事迹,可是,我们所知道的有多少?我们铭记的有多少?我们已经遗忘了的又有多少?

面对历史,有些人选择选择性遗忘,似乎把那些东西遗忘掉了,历史也就不存在了。可是,历史真的能被遗忘吗?

电视剧《人间正道是沧桑》的最后,是孙红雷饰演的杨立青的独白:“我要大声地对那些年轻的共产党员疾呼,不要忘记过去。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我们应该永远记得六十年前挂在长沙岳麓山湖南大学礼堂大门上的那副对联:雪百年耻辱,复万里河山,秦汉无此雄,宋明无此壮;集三楚文章,吊九原将士,风雨为之泣,草木为之悲。”

“要记得2005年5月7日,潇潇细雨中的南岳忠烈祠,六十师那座倾覆的大墓,和断碑丛中残存的二百余坛‘抗战烈士忠骸’。”

“要记得衡阳天马山一家小面馆,六十岁的研究者萧培突然哽咽失声——因为这一部民族的抗战史,沉重得令人几乎窒息。”

“要记得那些从时光深渊中打捞上来,仍带着血气、敲痛人心的细节。”

“要记得‘十余万’、‘九十二万’,这样冰冷数字背后的怆痛以及我们所能找到的、那些消逝在战火中的容颜与名字。”

“这是湖南。1937-1945。”

《这是湖南。1937-1945。》共有108页的篇幅,分‘寂寞忠烈祠’、‘南岳,十四座倾塌的坟茔’、‘岳麓山:紧守一座烽火城池’、‘长沙1942:地图上的九十六小时’、‘寻找史恩华,寻找王超奎’、‘三个师长,一座城’、‘常德:从版图上被抹去的六天’、‘一座铁血孤城的四十七天’、‘张家山:一片消失的墓地’、‘最后的山河阻挡线’等十个部分。仅看标题,就可以看出湖南八年间的抗战是如何的英勇与惨烈。

“血和生命。从人道的逻辑上而言,这是世间最难抹去的痕迹和记忆。它们应该带有活着的人,揣在胸口怀想的温度。”

“那些年轻、沸腾过的热血,真的不曾被遗忘或者抹杀吗?”

面对先烈,我们该用怎样的心情?

弟弟,我没有适合时代的语言

来哀悼你的死;

它是时代向你的要求,

简单的,你给了。

这冷酷简单的壮烈是时代的诗

这沉默的光荣是你。……

啊,你别难过,难过了我给不出安慰。

我曾每日那样想过了几回;

你已给了你所有的,同你去的弟兄

也是一样,献出你们的生命;

今天你没有儿女牵挂需要抚恤同安慰,

而万千国人像已忘掉,

你死是为了谁!……

——林徽因的《悼三弟》(写于1943年,发表于1948年)

阅读这些充满良知和温度的文字,走近那一段封尘的历史,唯一的感觉便是愧对。

愧对是因为我们不曾祭奠,不曾怀想,甚至不曾了解。

有多少人曾经这样想过——“没有你们,何来我们?”

延伸阅读:http://www.zhanglixian.net/blogs/pigu6/

弗吉尼亚·伍尔夫的房间(转)

1919年,伍尔夫夫妇花七百英镑买下了位于罗德麦尔的蒙克之屋(Monk’s House),正式在苏塞克斯郡定居。两年后,她在花园里拥有了一个用于写作的小房间,那是从阁楼下的木制棚屋改建而来的。房间的窗户很大,望出去,是一直延伸至Caburn山的层层丘陵。夏天时,伍尔夫在小房间写作,她非常喜欢这里,尽管它总叫她分心。丈夫雷纳德在阁楼里分拣苹果的动静、花园尽头的教堂钟声、隔壁学校里孩子的嬉闹声、还有身边那条不时抓挠自己又爱在手稿上留下爪印的狗——它们一刻也不消停。到冬天,房间变得过于潮湿阴冷,她连笔都握不住,不得不回到房子里。1924年,屋子里安装了热能设备。又过了10年,写作间被挪到了花园最深处,处在紧挨着教堂燧石墙的栗树的庇护之下。在这儿,她在大腿上搁一块木板写作(就像她父亲Leslie Stephen过去常干的那样)。在房间前面,他们用砖砌了个天井,在夏夜,来访的客人就坐在天井里观赏激烈的草地棍球比赛。 

在这个写作间里,伍尔夫写下了多部重要作品,从早期的《戴洛维夫人》(Mrs. Dalloway‎)一直到生前最后一部小说《幕间》(Between the Acts),以及大量的随笔、评论和书信。就是在这里,读罢最后一页《海浪》(The Wave)的雷蒙德告诉她那是一部杰作;就是在这里,她对《岁月》(The Years)倾注了几个月的艰辛创作,并试图降低自己对烟草的依赖(从每天早晨六、七根减至1934年的一根);最后,1941年3月28日的那个星期五,一个寒冷的春日早晨,就是在这里,伍尔夫写完给雷蒙德的遗书,于欧塞河(River Ouse)自尽,空留一屋子凌乱的草稿,废纸篓里有她生前的最后创作,关于皮奥齐(Mrs Thrale)的几篇改稿,更多的打字稿件则是散落一地。现在这儿看起来要整洁多了。

于心有愧

歌词:  

 
 陈奕迅 – 于心有愧
 曲: 锺达茵
 词:林夕
 编: Gary Tong
 监: Pam Chung / Davy Chan / C. Y. / Ea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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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听歌可眼红 何以待你好偏不懂
 自细做过多少美梦 慈悲的伟论
 连乞丐喊穷心也痛
 竟怕放怀拥抱你 让你露欢容
 追悔无用 转眼发现 你失踪
 曾听说过 你某夜结婚 未曾露笑容
 实在不敢知道我是元凶
 大概当初我未懂得顾忌
 年少率性害惨你
 令人受伤滋味 难保更可悲
 这心地 再善良终生怎去 向你说对不起
 良心有愧 原来随便错手
 可毁了人一世
 立志助世人脱贫以为
 便伟大到像多麽有为
 这种剌蝟 连谁曾待我好
 都可带来伤势
 被我害过来接受我跪
 是我在制造眼泪居然想救世
 就算积储献尽饥荒赤地
 而太多债没处理
 累人累己滋味 余生也记起
 数一数 我实情不只得你要说句对不起
 良心有愧 原来随便错手
 可毁了人一世
 立志助世人脱贫以为
 便伟大到像多麽有为
 这种剌蝟 连谁曾待我好
 都可带来伤势
 被我害过来接受我跪
 是我在制造眼泪居然想救世
 於心有愧 原来随便错手
 可毁了人一世
 立志助世人脱贫以为
 便伟大到像多麽有为
 这种剌蝟 连谁曾待我好
 都可带来伤势
 内疚内疚内疚没作为
 直到某年某日我能安息於葬礼
 仍想你一家可到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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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ver…